【忘羡】先生，这是你掉的人鱼吗（完）
*人鱼叽x研究员羡
*感谢各位的阅读和耐心等待。
“蓝湛，你有没有好好练习！我来检查一下！”那一日，魏无羡刚踏进水族馆，嗅觉就捕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迈进几步，眼前的景象让他慌了神，空荡荡的池子被血迹染红了边缘，无数可怕的场景从他脑内如放幻灯片般闪过。魏无羡握掌成拳，指关节处捏得泛白。
“温逐流！”魏无羡拨出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先行质问，他充斥着怒气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他妈的蓝湛呢？”
眼下的情况让他顾不上什么礼貌用语。
“谁？魏教授这是找错人了吧？”相较于魏无羡，温逐流的语气更加平和些。
“别废话！我知道是你们，人鱼呢？”
温逐流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是想要人鱼，可是基本的道德准则还是懂的。”
魏无羡被这番话堵得不知如何回复，确实自己手上并无任何证据，但他思来想去，唯有他们这群人的嫌疑最大。趁着魏无羡发愣的间隙，温逐流挂掉了电话，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忙音给他做背景音乐。
“可恶。”魏无羡一拳砸在墙壁上，反作用力带来的痛感又剥夺了他几分理智，“我就不信抓不到你们这几只狐狸的尾巴。”
魏无羡直接开车到了不夜生物科技公司的大楼下，高耸入云的建筑配上灰色的外墙，给人下一秒便要被吞噬的感觉，和他们员工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魏无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台，开口道：“我找你们温总。”
“先生和温总有预约吗？”前台的小姐有些被魏无限的样子吓到，却仍作镇定样道。
“没有，我是他要找的人。”
“这.......那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您稍等。”前台小姐的眼神不敢直视魏无限的眼神，拿起电话拨号做掩示，“您好，这里是前台，有一位先生叫......”
“魏无羡。”
“对，魏无羡，魏先生说与温总有约，麻烦您帮忙询问一下。”前台小姐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回应，随后“嗯”了几声，挂掉电话，道：“魏先生，不好意思，秘书处那里核对过，您不在名单上，温总那里近期也没有和他们说过要找谁。”
“不必了，我直接上楼找他。”
前台小姐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保安，马上有人来把魏无羡拉住。
保安人高马大，魏无羡自是挣脱不开，他的手臂被紧紧钳住，差点吃痛地叫出声。忽然，电梯门打开，一群人从狭小的空间涌出，有一人被簇拥在中间，魏无羡一眼认出“温总”。
他开口喊道：“温总！”不想，“温总”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倒是有一人停了下来，走到魏无羡面前，看着他，颇有居高临下之意。
“魏无羡，我们给过你时间了。你不愿合作，如今又跑来公司胡闹什么？”再见面，温逐流把“教授”的头衔都丢了，自己成了占理的那方。
“让我见蓝湛，你这个混蛋！”
“你们还不把他轰走，发你们工资是让你们不干活，光看戏的吗？”温逐流无视了魏无羡，转头对保安道，话毕，朝着人群离开的方向追去。
魏无羡被推搡着，赶出了不夜生物科技公司。他失神地走在路上，冲动不仅让他被“碰了一鼻子灰”，还在公司一楼混了个脸熟，怕是下次一步也跨不进了。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一激灵，或许还有......这个方法可行？
“你还有脸见我？”江澄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有诸多意见。
“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直接来你实验室找你了。”江澄一肚子怒气，脚步走得飞快，魏无羡只得也快步跟在后面，给他赔不是。
“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试这个。”魏无羡哑声道，“江澄，你假装和他们公司合作。我混在你的人里，进去以后，你拖住温逐流和温总，我去找他们把蓝湛藏哪里了。”
“你有多大把握确定蓝湛在他们手上，你和他们撕破脸了，我还要给自己留后路。”江澄鄙夷道。
“百分之八十吧。”魏无羡闭上眼，浮现的全是初遇时，蓝湛的样子，和他最后留下的血迹，越是想越是清晰，越是回忆，越是痛苦。他也不知道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会落在哪里，但是这其中任何百分之一都不会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真的这么重要吗？你明明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却要不惜牺牲这么多去找到他。”
“我欠他的。”
并且，欠得越来越多。
“现在，你也欠我的了。”
按计划，江澄以科研工作人员的身份联系上了不夜生物科技公司。在听到江澄愿以低于市场平均的工资薪酬，带团队参加公司旗下一个分品牌产品的研发后，他们给了江澄“通行证”。
“他们约了我这周带研究报告和他们见面。你准备的怎么样？男扮女装吗？”
魏无羡没理会江城的讥讽，沉思道：“江澄，一般你最不想理什么样的人？”
“新来的人，没有经验，又想着表现自己，喜欢问东问西，屁话一堆。”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就是他了。”
“可是话太多，反而被发现的概率会提高吧。”
“最起眼的就是最不起眼的。”魏无羡反驳道。
“你想过失败的话怎么办吗？”
“我......”魏无羡还真没有想过，自大学开始他从来都是不计后果地行动，但过往唯他一人，这一次如若失败，牵连的是江澄整个团队。
“既然没想过，就拿出百分百成功的力来，失败了你就以死赔罪吧。”江澄怎么会不清楚魏无羡的性格。
“好。”
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魏无羡刻意梳齐发型，戴上黑框眼镜，一身端正的科研工作服，别在胸前的铭牌上写着“魏远道”这个名字，正如刚就职的新人那般，在学校里沾染上的书卷气未脱尽，就走向工作场合，一切似乎毫无破绽。
他走在江澄的斜后侧，四周都有人挡住他，不让他完全暴露在工作人员的眼皮下。
“江教授。”一个像是高管的人，挂上与之前魏无羡见到那般的职业性笑容，走来迎接江澄。
他引着一行人跨进大门，随后转头对江澄道：“江教授，为了公司员工，也为了合作顺利进行，麻烦您的人进行安全和身份检查。”
江澄佯装生气，冷笑道：“还没开始合作，您就开始怀疑了？”
“走个程序，走个程序。”高管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魏无羡都觉得他可能戴了一张假笑面具。
“江教授，这样大家都好。”魏无羡发挥角色属性，跳出来做“和事佬”，把高管向他投去“感谢”的眼神照单全收。
江澄白了他一眼，不明白魏无羡为什么这么着急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他第一个走到安保人员面前，把假身份证递给他，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铭牌，冲安保人员笑笑。安保用金属探测仪上下扫描着，拍拍魏无羡身周的口袋，确认没有差错后，匆匆扫了一眼证件，就挥手让他通过。
“经理，第一次和你们合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您多多包涵。”魏无羡过了安全检查后，开始找人聊天。
“当然，能和江教授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刚才也谢谢您帮忙说话。”
“哪里哪里。贵公司一直有我期望的工作环境，奈何您公司来我校秋招时，我没赶上，现在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来了，也是一种缘份。”
经理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却未曾从安保工作上离开。
“经理，您看这，搞科研的工资都不怎么样，可以的话还请您多提点。”
“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是是是，经理说的是。”
“经理，这之后江教授工作地点在几楼啊？”
“五楼。”
“里面实验设备都齐全吧？我们江教授这脾气，经理你也懂的。”
“当然。”经理的语气中已经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同样已经通过安全检查的江澄在一旁听着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只觉得魏无羡是用了毕生功力在这上面，装出来的敬语令人发笑，而聊天的内容有时又让江澄按捺不住内心想要打人的冲动。
“经理，以后工作时间是自由安排吗？”魏无羡俨然已成为了“十万个为什么”。
“这是上级领导安排的，我今天只负责来接人。”
“经理，这……”
“年轻人少一点问题会比较好。”经理出言打断了魏无羡继续发问。
“那我去一次厕所。”魏无羡转头对江澄道，“江教授，我上厕所。”
“上厕所有什么可和我汇报的，赶紧滚去上，一会儿大家都上楼了，你就自己上来。”
魏无羡离开，经理向江澄苦笑。
魏无羡走进厕所，直直拐进最后一间，他掀起马桶的上盖，一把被透明胶黏在顶部的小刀暴露在视野之下，这是他早在过安全检查前就藏进来的，之前他能消失得无声无息，但不意味着回到队伍里也能如此，安全检查就是为了把所有人置于明处，因而再消失，就需要合理的借口了。
走到这一步，魏无羡的计划并无差错，接下来只需找到蓝湛，似乎便大功告成，可这又谈何容易？
他置于口袋中的手紧紧握着刀，掌心一阵阵冒汗，让他觉得有些攥不住刀柄。
回到原地，江澄早已带人离开，安保也各归其位，魏无羡在他们眼皮下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抬头看着一路向上的电梯，自言自语道：“看来只有靠自己走了。楼梯在哪边？”他顺着指示牌，一个转身进了楼梯间。
往上？肯定不行，上面无非是办公层、管理层，照过往经验，往下才是实验品最好的放置地点。
就这么想着，魏无羡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灯光越往下越暗，到最后只剩下“安全出口”指示牌亮着的绿光与他为伴。
“蓝湛......”魏无羡无力地叫着这个名字，想在黑暗中聊以获得些许慰藉。
无人回应。
黑暗与孤独总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正如现在的他魏无羡。如果没有认识蓝湛，就好了吧？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条人鱼，这是什么疯狂的事情？或许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是他误会了蓝湛，跨物种之间不会存在什么情爱，或许又是他误会了自己，高谈阔论什么信任，可能只是一种过分了的保护欲和发现人鱼的虚荣自负在作祟。
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是不是已经失败了？魏无羡将自己沉于绝望的海洋，突然，眼前的光亮又将他打捞。
光亮？魏无羡举手挡住，在黑暗中久待的眼睛被毫无预备地刺痛。
确实，透过楼梯间推门的玻璃的光线属于打开的白炽灯，魏无羡推开门，从暗处走到明处。
空无一人，走廊上竟无人与魏无羡擦肩而过，寂静让他的心跳声清晰无比，他脚步越来越快，奔跑着，搜寻每一个经过的房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魏无羡的耳朵还捕捉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从一个哮喘病人的喉咙中发出，喘息夹带着哮鸣音，让他的心揪着疼痛。
“蓝湛！”
他循着声音，冲进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间内，魏无羡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找了许久的蓝湛。
他被绑在了一张手术床上，鱼尾上的鳞片只剩下三分之一，放在一旁手术台上还带着血的手术钳昭告着刚才发生了些什么。蓝湛起伏呼吸的胸膛被勒出痕迹，周围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裂开。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控制不住颤抖，他上前几步，却感到腰间被顶上一把利器。
“举起手，转过身来。”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照着指令，把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地转过身，他才发现抵着自己的是一把柳叶刀，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双手微微颤抖的女人，魏无羡瞄了一眼铭牌，温情。
“你是谁？你和这条人鱼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来的……”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魏无羡答非所问。
温情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蓝湛，咬着下嘴唇，说道：“他脱水太久了……那些家伙根本把他当作了一件商品，只在乎他有多少价值……如果再不回到有水的环境下，他可能……就快死了。”
“我是来带他走的，帮帮我。”从刚才的对话中，魏无羡认定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友而非敌。
温情瞪大眼睛，她上下打量着魏无羡，也在对他作出判断。
“他们被叫去紧急会议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温情顿了顿，“这里有条道可以直接通到车库，你有逃跑用的交通工具吗？”
“没有，但一会儿就会有了。”
“跟我来。”
温情解开蓝湛身上的束缚，魏无羡背着他，没过几秒，警铃大作。
“你怎么没说这里还有警报？”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
“你来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以为你早有准备。”温情耸耸肩。
“要多久？安保会下到这里？”
“五分钟内，但是他们会在三分钟内封锁车库。”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慢一点。”魏无羡跟在温情的身后，如走迷宫般穿梭在通道中。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魏无羡总觉得能听到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在自己头上响起。
这一段路，他跑得三心二意。一条成年男性人鱼的重量自是不输人类，魏无羡只觉得自己肩上越来越沉，脚步也渐渐缓了下来。
“还有多久！”
“就这扇门了！”温情替他打开地下车库的大门。
“有人来了。”魏无羡小声道，他腾出一只手示意让温情蹲下。
话音刚落，转角处出现了许多安保人员，他们四处寻找着，如蓄势待发的猎犬，只待猎物出现。
“我去引开他们。”温情对着魏无羡做口型道，“你趁他们不注意，赶紧找车离开。”
魏无羡想拉住温情，她却起身走了出去，安保人员闻声朝温情看去，发现来人也是工作人员，开口道：“小姐，现在车库被封锁了，麻烦您不要随意走动。”
“出什么事了？”
“实验室的物品被偷了，麻烦您赶紧回到大楼里。”安保人员催促道。
“我今天已经完成工作了，难道还不能离开吗？出了事不赶紧查，在这种地方，你们就这点办事效率？”
温情变得咄咄逼人，引开注意力，趁着这时候，魏无羡以车辆为掩体，小步移动着，借此机会物色一会儿可以逃跑开走的车。
这时，一辆黑色SUV跃入他的视线，他清楚这种车型有足够大的后备箱可以安置蓝湛。
温情和安保人员已经离他很远了。他反抓刀柄，默默祈祷着车窗不是防弹玻璃，猛地向下砸去，玻璃在重击下成为一堆碎片。
“什么人？”安保人员的声音和车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魏无羡穿过车窗按下引擎，打开后备箱把蓝湛放下。他已经忘记了车轮转动时，撞开过多少人，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催促他快些开的声音，车速表的指针没有从八十这个数字上滑下来过。
车沿着公路飞驰而过，狭小的空间里蓝湛身上的血腥味愈加浓重，刺激着魏无羡的神经。
“快点，快点，马上到了。”他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从有节奏到毫无章法。他望了一眼后视镜，红蓝色的灯光映在他眼底，是警车，魏无羡暗叫不好，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怎么全跟在他后面了。
公路的尽头现出一片蓝色的海，魏无羡踩下刹车，SUV停在了海边，似乎是风带来了海的气息，蓝湛趴在魏无羡的背上，吃力地睁开眼，琉璃色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剩下一片死寂。
“到了，我们到了。”魏无羡把蓝湛放入水中，“去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蓝湛拉着魏无羡的手，不愿松开。
“听话，松手，不松手我就当你喜欢我了啊。”
“羡......”
“松手。”魏无羡不为所动，他努力想掰开蓝湛的手。
“你们两个，不准动，双手举过头顶。”一个声音不适时地插在两人对话之间。
“怎么又是这句台词......能不能有点......”话未完，魏无羡被一个力量一把拉入水中，只能把海水和没说出的那个“创新精神”一并吞下，他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却又一下子回想不起来，缺少氧气的大脑彻底当机。
魏无羡沉入水中，头顶上的一切人声都与他无关，海水如一道屏障隔开了他和上面混乱的是是非非。他任由海水把他带入深不见底的地方。
我快死了吧？冰冷的海水抽走他的体温，魏无羡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完了，江澄肯定要气死，他大概要在我棺材前骂我，不，我可能死无全尸。但我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做，我都没挣到什么钱。
不对，我可是和人鱼谈过恋爱的人了，这就够了吧？
够了吗？
“不够不够不够，我可是魏无羡啊。”
“羡......”这个暖如冬阳的声音打断了魏无羡胡思乱想，“怎么了？什么不够？”
魏无羡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比阳光还要灼烈的眼睛，是一场梦，一场属于过去的噩梦。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喃喃道：“蓝湛......我又梦见以前的事了。”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在椅子上午睡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都过去了。”
“人鱼能通过性行为维持人形这种事，你也不早点说！不过当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嗯。”
“蓝湛，你今天的语言练习任务完成了吗？”
“嗯。”蓝湛从不在对话中向魏无羡展示练习成果，无论多久，他依旧惜字如金，让魏无羡一直很抓狂。
“你快一点学！这样我才能接下去写研究报告！”魏无羡催促道。
“时间要到了。”
“什么时间？”
“变回人鱼的时间。”蓝湛轻轻搂过他。
“别别别，我还要给江澄干活去，不然他就要往我实验室里放狗了，他什么都做的出来的！”魏无羡紧张地挣脱蓝湛的怀抱，“上次把他留在那个黑心公司里，他已经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等我回来，我的美人鱼。”魏无羡轻轻啄了啄蓝湛的脸颊。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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